“盐”里的社会管理

意外的抢盐风潮，引起了公众的高度关切。这件事最终经过反复辟谣和得力处理，并没有对社会造成大冲击，但也留下了诸多值得观察和反思的问题，尤其对于我们的社会管理提供了可资借鉴的案例。对于这件事的观察可以说是众说纷纭，有不少人认为是公众缺少科学的认识和理性的分析能力所致，也有人分析是某些人为了牟取利益而制造紧张。这当然都是重要的方面，但深层次的原因比这还要复杂。

形成抢盐局面，有两个基本要素，一是有关于未来海盐可能受到污染和食盐将要短缺的谣言；二是有一部分人抢购造成局部地区短期确实缺少食盐的供给，使传言似乎得到了证实而放大。一开始是一些基本常识缺乏的人感到紧张而去买盐，这样的人未必很多，另一些人未必觉得食盐真会短缺，或许也并不缺乏常识，但看到有人抢购，就基于有备无患和从众的心理而去抢购，而此地的抢购被传到彼地，相似的心理由此蔓延而不断扩大。最后发现一时的短缺真的形成，更加引起紧张。传言和抢购的事实互相放大，形成风潮。“恐慌”和“从众”互相交织，少数人恐慌，多数人从众，最后，糊涂人带动了明白人，将事情弄得相当荒诞。

这里有两种心理值得关注：一是现代人对于自身的脆弱性的极度敏感。由于现在的生活是一个复杂的系统，是一个所谓“风险社会”。人越来越全面地依靠社会的支撑，这使得他无法适应环境剧烈变化，会让他抗御风险的能力较弱，一旦出现某种负面信息，就会放大心理的焦虑和不安。二是20世纪的中国有过很长时间物资匮乏的历史，中国基本生活物资的充足供给仅仅是近二十年以来才解决的。这些给我们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有过度的反应，担心过去的匮乏会重演。这两种心理相互激荡，使得这种风潮能够形成。

由这样的状况，我们也可以观察媒体和社会在风潮形成之后的反应。据我观察，在当下有很大影响力的新媒体如微博，在平息这次抢购风潮中的作用相对有限。这说明关注“柴米油盐酱醋茶”，到超市抢购的人群和微博中的人群并不完全重合。用微博的主要是年轻人，他们既没有抢购盐的需要，也没有这种意愿，针对他们的传播效果就不明显。而专业的电子媒体或纸媒的传播力当然仍然很大，但在这种时候，往往人们易受周围人的互相影响而做出自己的选择。人们往往通过口耳相传来获取信息，在传播理论中这种熟人之间通过人际关系传播的信赖度，在多数状况下让人觉得比媒体来得高，“人对人”的传播而不是大众媒体的传播，在这种特殊情况下往往有特殊的效果。这就形成了一种以“小道”消息为主的传统习惯的延续。

在社会管理中如何有效避免这种状况出现需要更好的应对策略。当然，确实有盐这一事实是我们应对这样事件的基础，因此防范风险，社会具有实力是前提，但社会管理的提高也是回避不了的议题。尤其需要强化社区的作用，强化基层的应对能力，通过社区中传播正面的有效信息，抑制口耳相传的谣言。基层组织的管理能力和应对能力是中国社会原有的一个重要的特点，在市场经济的环境下，这一状况有所变化。现在看来，加强这一方面的功能，对于整个社会管理具有重要的作用，应该引起高度的重视。如何进一步活化“社区”的功能，让“社区”成为防范风险、抵御问题的有效力量，是今后值得引起我们关注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