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与不中：申遗的跨文化思考

一年一度的世界遗产申报工作最近步入关键阶段。2011年，云南澄江化石地、杭州西湖、秦淮灯会分别申报自然遗产、文化遗产和非物质文化遗产。这两年，中国的申遗工作并不像过去那么一帆风顺，一路畅通——2009年河南嵩山申遗被推迟一年再审，五台山申报的文化遗产项目被改为文化景观遗产方获成功，杭州西湖也是由于嵩山的推迟而顺延至今年表决。因此，笔者认为，中国申遗工作还需要未雨绸缪，细微洞见。

河南嵩山是中国申遗工作首次遭遇质疑的项目。2009年，在西班牙南部城市塞维利亚举行的第三十三届世界遗产大会上，中国嵩山历史建筑群没能直接进入世界遗产名录，仅列为补充名单，来年再审。争议的原因很简单，河南的申报材料上，提出了登封“天地之中”的人文地理概念，我们历史典籍和文化传统里的“中”，在联合国的专家看来，“不中”。于是，嵩山暂时搁浅，2010年才第二次申报成功。

其实，这是世界遗产的跨文化交流问题。今后在申遗、文化遗产保护和旅游开发过程中，这个问题会一直存在，应该引起相关部门的高度重视。“中不中”的问题早在明代就存在了。西方传教士利玛窦，在万历年间给朝廷献上了第一幅世界地图《坤舆万国图》，百官大臣几乎看傻了眼，这时他们才发现，原来“中国”可以不在世界的正中。据说万历皇帝每天要看了这幅地图才能入睡，历来认为自己是天地中心的中国官员内心实在震动不小。

此“中”非彼“中”，中国历史上的“天下之中”是天朝之中，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政权之中，西方人心目的中是世界之中。同时，在中西地理观念中，中国人认为天圆地方，自然有中心，西方人在古希腊时期就认定地球是球形，无所谓中。所以，哥伦布敢于一直往西航行去寻找东方，而郑和下西洋必须计算好返程的距离，因为“苦海无边”。可见，中西方对“天地之中”的理解历来大相径庭，难怪对嵩山申遗材料如此敏感。

世界遗产是一个国家的文化地理坐标，遗产的数量和类别足以展现一个国家的自然禀赋与文化积淀，甚至成为国家识别的符号。所以，通过世界遗产弘扬中国文化，减少西方对中国文化的“误读”十分关键。“误读”的原因一是中国文化深层次的内涵难以理解；二是情感价值取向不同，例如马可·波罗游记中几乎没有黄河泰山的记载，中国人心目中的神圣对于西方人可能会淡化。所以，他丰富的游记中居然“有眼不识泰山”；三是相对于官方的主流话语，民间话语更难理解，所以今后在民族地区申遗时，需加以重视。

从旅游角度看，世界遗产地都在打造国际旅游目的地，重点就是把上述的难以理解和容易产生“误读”的文化与景观，通过一种恰当的方式展现出来，并在营销上针对市场细分，使旅游产品与国外的感知相整合，引导并培育市场。

韩国在世界遗产的申报和旅游开发中，有一个趋势值得我们关注，继“端午祭”申报成功后，韩国把许多源自中国的文化加以整理，转型为“韩国化”特征，并通过旅游的推广让欧美人认识并承认。我们理应正本清源，既是对文化的捍卫，也是对旅游的拓展，你看“中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