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体：兵变错不在人在“代沟”

范斌手指微颤地打开那封“联名信”，歪斜的字迹下，浓重的血气直冲鼻腔。郭艾伦、朱旭航、鞠明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瞪着愤怒的、绝望的眼睛，逼迫上来……四月是一个残酷的季节……

如果我是一个小说家，也许我会以这样的文字来描述发生在男篮国青队内部的这一幕。可惜我不是，只是个曾经的体育圈的观察者。以往我近距离端详，芥子也作须弥观，后来我抽身远望，发现一切不过如此，我们的生活远比小小的体育圈来得精彩，也来得惊悚。

比如关于国青男篮的此次所谓“兵谏”，可以读出两个关键词——“辱骂”和“尊严”。据说小伙子们被教练范斌一顿痛骂后，深感“人格受尽侮辱”，找了个饭店，拿酒菜荡涤了一下灵魂，然后请服务员帮忙，写下了这份“字字血泪”的联名信，控诉范斌。

国青队的篮球小将们，平时忙于训练和吃饭，估计是没时间接收更多信息的。所以，在这里我想帮他们做个延伸阅读——同样关于“辱骂和尊严”。

故事一，福建某高一学生，上课玩手机被老师辱骂，难以忍受从三楼跳下身亡；故事二，4月7日，上外静安外国语中学的一名初三学生因被老师怀疑与同班女生早恋而受批评，想不开跳楼身亡。这两个惨痛的教训就发生在最近的一个月里，我不想做深度分析，但从中有几点显而易见：1.老师骂学生的现象在当今社会仍比较普遍；2.现在的少年人的尊严，你伤不起；3.相比后两个例子，无论范斌还是国青哗变的球员们，都应该感到庆幸——老范应该庆幸他的弟子们显然心理承受力还可以，虽然借酒浇愁，总算没有以死明志。而球员们也应该庆幸，他们代价小小的抗争，却引起了如此广泛的关注。

而如果当事人乃至旁观者都能带着这种庆幸感来看待此次兵谏，也许便能平心静气许多，客观许多。

教练和球员，本质上就是一种师生关系。中国人有句古话叫“严师出高徒”，长期以来，师傅训斥、辱骂乃至体罚徒弟的事例比比皆是。而相比学校里的师生，体育圈的师徒往往相伴时间更长，互相依赖度更高，也更崇尚压迫式、暴力式教育，在恨铁不成钢的情况下，上手都是家常菜，何况上嘴？凡此例证，不胜枚举，有心探究者，可以去问问徐根宝的几代弟子，或者远赴英伦，向被弗格森的“吹风机”烘烤经年的曼联众将讨教一番。

范斌当年在国家队，是姚明最信赖的大哥，以他的为人，应不会无故以发邪火，骂球员消遣。严厉的批评，来自他对球员的高要求，恐怕也源自他一路走来，耳濡目染的教育方式。只是没想到，时移世变，过去讲“你有狼牙棒，我有天灵盖”，如今已摇身变成“你有吹风机，我有刺猬头”，非但导致效果不一样，收到反应也大相径庭。

所以这事儿掰扯开来，无非就是个教育方式方法如何与时俱进的问题。单纯为哪边张目或者单纯惩责某方，显然都不合适，而如果能借此契机，好好研究一下如何在新时代新青年的身上，开展“令其有尊严的教育”，庶几能对男篮乃至中国体育发展的某些环节，不无补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