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人感动的演出在谢幕后

“3吨半金灿灿的台湾稻米，一个来自印度的故事，以及美妙的乔治亚民谣，希望能够带给大家一个安静安宁的夜晚。”首演当晚的那个下午，一脸疲惫的林怀民在接受采访时轻声说。虽然已经演出近200场，足迹遍及世界各地，甚至让已故编舞家皮娜·鲍什感动到流泪，但是每次演出前，林怀民还是坚守着一如既往的精准排练。他的“刻板”为云门舞集带来了世界各地令人惊讶的赞誉。据说在同一个时段，国家大剧院其他剧目的上座率只有三成左右，而《流》的演出票，却提前一周就被抢购一空。因为一票难求，国家大剧院不得不把乐池拆了临时加座，没想到这些加座票，在不到3小时时间里也被抢完，创造了云门的又一个传说。

一直找不到替身的僧人 17年来成为一个标志

《流》的舞美简洁到令人讶异：3吨半来自林怀民的家乡台湾嘉南平原的圆润米种，染上了金黄的色泽，就是整个舞剧的精髓。大幕缓缓拉开，一位僧人装束的舞者出现在舞台左侧，双手合十自始至终纹丝不动，他的头顶有如沙漏般落下的谷粒象征着时间的流淌。而在接下来1个半小时的舞剧里，他就是这样纹丝不动的一个动作。

“距离《流浪者之歌》首演的17年间，演员大概换掉了三分之二，但是就这个扮演僧人的演员没有换，因为对于舞者来说，没有动作才是最难的，我们普通人大概站2分钟就保持不住平衡了，更何况要保持90分钟。而这个僧人一演就是17年，因为我们一直找不到替身。”云门舞集的媒体企划专员梁越美介绍说。

别看用金灿灿的稻米倾泻而下的场景特别震撼，但是这些米不是温柔的，有时候它坚韧到让人头破血流。“我们现在用的稻米，是经过‘阉割’的，要不然掉落在剧院的各个角落，它就会发芽。稻米虽然很小，但它却会给演员带来伤害。有时候它会落进演员的耳朵和眼睛里，有一次我们的舞者甚至要到医院求助医生才把稻米拿出来。”梁越美说。不过即便做了烘晒、熏蒸等特殊处理，但是僧人的头还是会被稻米戳破，于是现在他的头部被抹上一层树脂，而这个一直稳稳站立着的僧人，也成为《流》最为招牌的一个标志。

600公斤的米瀑

制造出动人风景

应该说，《流》是林怀民艺术创作的分水岭。在这之前，他创排的舞剧都是有角色的，而角色本身对舞剧就有限制。在《流》中，没有剧情和角色，它进入了一种宁静的状态，用身体表达的最高境界。

虽然没有剧情，但是《流》还是让人震撼了。尤其是在“祈祷”一段，600公斤的稻米瞬间从天而降，舞者在漫天的米瀑中旋转、起跳，伴随着乔治亚的民谣划出各种优美的弧线，那一刻，所有人都会目瞪口呆。

林怀民说，《流》是他去印度时得到的感悟。印度有一条圣河叫恒河，在印度，人是有贵贱等级的，比如贱民永远都是贱民，代代承袭，永不变更。但是有一个传说，只要能够死在恒河边，来生便能转运。于是很多人为了转运都决心死在恒河边，甚至当地人就在恒河的上游焚烧尸体，把骨灰撒入河中，而下游的信徒则面不改色地掬起“圣水”，仰头吞下。生死有界，流水无痕。“生命其实就是这样。在我们的生活中，人们把生老病死都粉饰掉了，而在印度，这种轮回却司空见惯。当你在那里静坐时，时间便不再存在。”

因此在谢幕之后，还有20分钟令人期待的特别演出，堪称全剧的“精华”。没有音乐，没有任何华丽的动作，只有一位男舞者，用一支长耙在稻米上开始画一圈又一圈的同心圆。这一画，就像一种仪式，像是丰收之后晾晒收获的果实，又像一步步践行自己的人生理想，在画生命的年轮。这种简单的极致，往往让观众看后感动得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