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小电视台”背后是民间的“野蛮生机”

安徽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总能孕生出别开生面的事物。拓荒建功如小岗村的“红手印”，无所不用其极如“大头娃娃奶粉”和“乞丐村”。这次，“每个乡镇都有一两家”的私人小电视台又让人们长了见识：近日，有媒体称，“安徽的皖北和皖中地区有近千家私人违法建设的电视台”。

这些私人电视台只需数万元的成本，“买个500W-1000W功率的发射机”，通过播放暴力、色情等低俗内容，提高收视率，拉拢药品广告进行获利。“正常的话一般当月就能收回全部成本，运营得好一年能有80万-90万的收益”。

实际上，据网友介绍，早在5年前，安徽阜阳等地就已经有四五家违法私人电视台。由于缺乏监管，现已发展到每个乡镇都有一两家。“粗略估计，整个皖北地区就有600多家。”

从相关新闻可以看到，这些“私人电视台”是通过拉广告获利的，盈利模式与正规电视台并无区别。事实上，即便考虑到偷漏税费等因素，“当月收回成本”、每年数十倍的收益率，也堪称暴利，足以让包括央视在内的具有垄断特权的“正规军”黯然失色。

有趣的是，这种暴利也正建立在“正规军”垄断的基础上。“私人电视台”能拉到广告，是因为有收视率。如果“正规军”能提供足够多有吸引力的节目，“私人电视台”会有存活的空间吗？在某个角度，“私人电视台”的疯长，反证了“正规”电视节目的不给力。

那么，“暴力、色情等低俗内容”又如何解释？

事实上，安徽省当地监管部门在回应“监管不力”的指控时提及，播映内容不过“多为侵权盗版的影视剧或者地方戏曲的碟片、磁带”。按日常经验推测，这比较靠谱。在电视台黄金(1440.70,2.70,0.19%)节目时间禁令频出，一些地方甚至干脆连主旋律的电视剧也换成“唱红歌”的当下，要胜过“正规”电视台的收视率，还需要多么“暴力、色情”、“低俗”么？

假若不习惯性地从“依法当禁”的角度考虑问题，“私人电视台”雨后春笋、日进斗金的现状或能给我们一点小小的憧憬。一个门槛低而收益高的行业，若可以放开经营（也确实有一些国家是放开经营的），将会是千帆竞渡、百舸争流的局面。在这个过程中，仅依靠“暴力、色情”的电视台，最终即使不出局，也会大大式微（这也是有实证的）。除非我们认定观众只有对暴力、色情的嗜好，其实，好看又不低俗的节目不仅仅存在于谎言当中，好莱坞以及宝莱坞早已做出了证明。

问题不在于“非法”—小岗村当初也是“非法”的。在连审批制都算不上的媒体行业，私人进入都将“非法”。只是“私人电视台”“非法”的理由，如今已未见得有那么坚实。

今天已经进入微博时代，媒介解放势在必行。“粉丝达到1万就相当于办一份杂志，达到10万就相当于办一份报纸”。微博让人人都有机会办媒体，相形之下，“加强版录像厅”的“私人电视台”又能造成多大的麻烦呢？

但“私人电视台”又分明代表着一种力量。

这力量是野蛮的：此处的“野”，是“在野”的“野”，“民间”的野；此处的“蛮”，可与类似用IPO豪夺的“巧”相对。这力量缘起于求生或逐利的本能，常常无视规范。它不因来自民间必然“存在即合理”，当其善时，可以是“小岗村突围”的无畏无惧，当其恶时，可以是“乞丐村”拐卖儿童的无法无天。

现在判断“私人电视台”的前途为时尚早。它只是荒芜地面上的一抹绿色，粗鲁生长，游走于管制的狭缝之间。它与小岗村一样，验证了在管制的缝隙内生长的可能性；它表现出的创造力基因，与比尔?盖茨的微软亦无不同。而假以时日，私人小电视台这般生长下去，出现中国的默多克帝国也未必可知。

我们无从断言是因这些私人电视台的野蛮而必须管制，还是因管制的狭仄才让它们变得野蛮。能确定的只是，当初正由这种野蛮生机的冲撞，开启了三十年改革开放的序章。